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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卷:童话地狱的花(二十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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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许还会一天比一天好。”

    陶幽镜却问他:“你觉得林映空好吗?”

    封容很自然地点了点头,“他很好。”

    “他当然好,”陶幽镜毫不犹豫地说,“他善良,大方,乐观,性格很积极向上,热心,容易相处,爱交朋友,理智,坚持,温柔,在外人面前可靠,对自己人又孩子气得叫人特别想宠他,一旦遇到事情,他又是很成熟的那个人,能够帮你很多,工作上生活上都不例外……”他一口气数了一大堆关于林映空的优点,听得封容都愣了,眼神渐渐起了变化,陶幽镜完全没有避忌,一针见血地道;“我虽然只见过他一面,但是我看得出,他身上有你没有的一切东西。”

    封容深吐出一口气,好像要把那种窒息的感觉吐出去,“我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,不是吗?”陶幽镜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,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一样铺盖下去,继续扼住他的喉咙,控制他的呼吸,“所以你觉得你配不上他,你觉得他喜欢你那么多年都是不值得的,为什么你会答应他呢?当然,你喜欢他,他也感动了你,他太坚持了,你根本没办法拒绝他,好像这样就会很对不起他,你在想,再试一次好了,林映空失望了又怎么样,反正在原地等着的人都是你,不是他,受伤的也不会是他……你们谈了多久恋爱?我想想,七个月,对吧,这七个月过得很快不是么,像是梦一样,你每天都小心翼翼的,明明觉得很安心,但是潜意识里总在害怕把这场大梦惊碎了,所以你总是想,你要退让,让一步,他喜欢的话就陪着他,他想要什么就给他,只要别让这场梦醒得那么快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没有,”封容打断了他的话,重复了一遍,好像是在说服自己,“我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你当然不能说有,不然林映空知道了,他该有多伤心?”陶幽镜幽幽地道,好像已经预见到了林映空会有什么反应,“他一定是喜欢了你很久,喜欢那个自信又强大的你,然后你在他面前露馅了吗?好吧,露了还不少,只是他没在意,觉得无论如何都是你,他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伴侣,所以你觉得更不能辜负他了,你要保持每天的好心情,不能对他表现出你的软弱,即使偶尔有,也不能太强烈,你还要克制自己,避免以后失去了又像是以前一样过不下去……你们上过床了?你在下面?你的好胜心总是不希望退让的,可是你潜意识觉得亏欠他了,你得退一步,所以在关键时刻你就退了,他知道吗?他肯定不知道,他只想着讨好你,他以为你真的接受他了……当然,不能说你没接受他,你只是时刻在准备着失去他而已,你猜林映空知道了的话会怎么想?他什么都不会想,他只是会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,然后对你更好,你就会更愧疚,直到有一天这份愧疚杀了你,那么他就解脱了。”

    “够了……”封容的目光剧烈闪烁起来,他努力克制着自己,不让体内沸腾暴怒的灵力毁了这个房间里的东西,或者说他怕林映空知道自己发怒了,就会追问发怒的原因,而对此他根本无话可说,“暂时停下来,陶幽镜,我答应你给我做心理咨询,但是不是现在,停下来,立刻!”

    此时,封容的声音虽然依旧不紧不慢,但是语调堪称严厉,陶幽镜却没有依他所言那样停下来,而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一会儿,原本越逼越紧的语气和缓了下来,里面的言语反而更加尖锐,“不,其实这场咨询早就开始了,停不下来,暗儡,你现在在想什么?你在想,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说出来呢,不说的话你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是这么想的,那就不会玷污你和林映空之间的感情,这份情谊是你毕生所能得到的最单纯的东西,你那么珍惜,不惜逐渐毁了自己,也要完整地保护它。”

    封容听到他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嗡嗡作响,就像是心底有什么微弱的回音回馈到耳朵里一样,他觉得心慌,不自主地攥紧了拳头,目光无焦点地挪移着,然后他想到他今天带着的袖扣是林映空送的,所以不自主地拽下来握在手里,他有点想林映空了,那个人永远对他笑得无辜,像个大白兔子,实际上却远远比他理智冷静,在林映空身边,倨傲强势的灵执法部部长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……

    陶幽镜冷漠地看着他的动作,好像是随时会动手把他推下悬崖似的。

    “我没办法……”封容听到自己出声,他以为自己的声音会发抖,事实上语调听起来很镇定,看吧,陶幽镜说得对,他远远要比他自己想象得坚强一点,他只是习惯了那种被当做牵线木偶的日子,改不过来,哪怕他意识到了,那些蜂拥而来的负面情绪也逼着他忽略,逼着他蜷缩着自己避开外面的温暖和美好,自我毁灭的心态折磨着他不得安宁,他潜意识就觉得,负罪的自己永远不配得到幸福,即使有,也会在短暂拥有后失去,然后是周而循环的痛苦。

    他说:“你知道的,我总是做不到,我努力了,真的,起码我选择了和他在一起,这些日子我过得挺好的,真的,每一天都像是做梦一样,也许我连做梦都没有梦见过这样的好日子,我母亲说了,她会在地狱里等着我……也许终有一天,我会下地狱的,但是在那之前,我想过得更好一点,我不忍心让映空不开心,我相信他对我的感觉,我也不想离开他……大概,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自私的决定了。”

    他断断续续地这么说,直到最后才透露出来几分笃定的语气,眼神里却透着说不出的悲哀,像是终于被揭开壳的蚌,露出了自己能轻易被碾碎的软弱的肉,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里,毫无防备,让人几乎以为一碰就碎,陶幽镜见状,猛地松了一口气,周身的气息都慢慢温柔下来,他很认真地看着封容,琥珀色的眼珠子里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,“那你应该相信我,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,你就要把你的病治好,他很爱你,我相信这是你一生之中最幸运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封容的眼眶微微一红,强撑着不失态,“你说得对,这是我一生之中最幸运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不要错过他,你也爱他,对于别人来说爱情不是救赎,对于你来说,林映空是你的救命药,”陶幽镜动了动身子,微微前倾,像是一个最知心的朋友,也像是一个谆谆教导的长辈,“你活下去,才是他觉得最值得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封容用自己的双手捂住脸,他需要黑暗的空间来整理自己的情绪……片刻后,他摆脱过于沉重的呼吸,重新抬起头,原本泛红的眼眶已经褪去了那份脆弱,他又变回了刚进门时的模样,是那个让整个灵异学界都为之倾倒的灵执法部部长,是曾经让林映空入迷不可自拔的存在,他说:“那就帮我吧,陶幽镜,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陶幽镜难得微笑了一下,很单纯的笑容,“不客气,我也是在帮自己而已,另外,我有没有说过,其实我很欣赏你。”

    封容也笑了笑,有点勉强,但很真心,“不,你没说过,而且你帮我做咨询的时候我总觉得你在恨我。”

    陶幽镜摇头,“我只是方法比较粗暴,但对你很有效。”

    “对,你是最好的心理医生,当然有效……不介意给我一支烟吧?”封容这样问。

    陶幽镜把自己的烟盒从兜里拿出来,递给了封容,他接过之后抽出了一支,发现自己的手整个都在颤抖,按打火机的时候好几次都没按准,好不容易点着了,火光冒了起来,点燃了烟的尾端,但是没一会儿整支烟却被发抖的手蹭掉到了地上……

    林映空等了很久,时间长得有点不对劲,他干脆就跑到外面找人了,结果找了一圈没找到,路过的佣人告诉他,部长大人在陶幽镜的咨询室里,林映空一愣,跑到咨询室门口,然后发现这里的整个空间都被密密麻麻的禁制布满,总之就是不能偷听,他有点不开心了,他家部长为什么要和陶幽镜在这么秘密的地方说话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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