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一章 我想活

    今天早上我接到家里人的电话，说我的一个长辈住院了，活不了多久了，叫我回来看看他，也算是尽孝心了。

    我在办公室找老师请了一个假，出来后就急急忙忙地前往车站，坐车三个小时才到故乡。

    来到医院已经是傍晚了。老人得的病是肺癌，已经是晚期了。从家人嘴里我了解到，那老人在查出肺癌之前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潇洒，整天烟酒不离身。平日里动不动就发脾气，之前还和儿媳妇闹翻了天。

    现在真是可笑，自己在医院准备等死了。但是老人还是不想死，他让自己的儿女拿着检查的报告找医生，先做了手术，接着化疗和放疗应接不暇。头发已经掉光了，只留下几根猪毛，看得我想笑，但是笑不出来。

    他说啊，现在这个技术是有的，按照道理来讲应该是可以根除病患的。说话的同时自己还不停的点着头，自己做自己的观众。

    他儿子说：“现在没办法了，治不好。”

    老人对自己儿子瞪了一眼，然后抿着嘴坐在病床上，现在他连走路都困难了，还不放弃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，作为一个刚上大学的人，我并没有资格说他什么，只是为他感到悲哀，，这悲哀不是通俗的那种，而是一种对生命纯粹的敬畏之心。

    我和他是血缘很淡的亲戚，他六十九岁，过完年就是七十了。他还没有生病时，我很敬佩他。

    他曾经是我们那个地方数一数二的人啊，今天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。

    “人老了都是这个样子吧”

    晚上我在病房里面陪着他，老人喜欢看中央四套，我开电视给他看，正在放回忆经典。节目有声有色，很好看。

    人老了就喜欢这些有点历史积淀的节目。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的处境。

    说到底我希望他活着，就为我们二十多年的交情，就为我今天来看他。

    他叫我扶着他出去走走，我给他披上衣服，扶着他出去。走到电梯前的时候他站在那缓了好长时间，他的身体有些摇晃了，我使劲将他扶着。

    “还能走吗？”

    “能。”

    他说话的时候嘴里不断吐出白气，他双腿都在发抖，人这个时候除了活还有什么可以想的呢？

    好不容易才从电梯里下来，他走两步就要歇一歇，身体里没有什么饭，吃两口都吐出来了，哪还有什么力气走路。

    “哟，外面冷。”他将手伸进衣袋里拿出一张纸，然后擦拭鼻涕。擦完又把纸叠好放回口袋。

    “往前走。”他身体向前移动。

    老人身高不高，我高出他一个头。衣服被他颠得有些往下掉，我将衣服提好。

    “我自己知道这个病，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。”

    “要有信心，还能活很长时间的。”我还能说什么啊，只能安慰他啊。

    鸟之将死，其鸣也哀。人之将死，其言也善。

    “但我还是不想就这样结束一生啊。”他张开颤巍巍的嘴说，眼泪出现在眼眶里了。

    我和他走，出了医院往一个公园里走去。里面人不多。我们上了桥又下了桥。走过一条一条的道路。最后我们又回到起点，就是医院。

    在这出生，在这里死去，也是缘分。